作者:黄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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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出生的阿豪正是“暑假工”大军中的一员。
6月初,他从江西的家里出发,辗转南昌、吉安,后来一路南下来到深圳,却进厂无果。
“今年暑假工太多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来问,我们都不敢叫他们过来。”深圳市龙华区某劳务中介陈女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7月以后,深圳大多数厂已经不招暑假工了,原因是学生太多了,要招的厂早已招满了。现在一些大厂对年龄又有很严格的限制,‘00后’基本进不了,而今年很多小厂自身难保,更不会招暑假工。”
时薪从18元降到8元
6月10日晚,江西人阿豪和他三个大学同学缴纳了一笔进厂中介费,共300元,随后便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出发去吉安某电子厂。
阿豪去吉安要在南昌转车。6月11日中午才到南昌,阿豪便被告知,吉安的电子厂大概率去不了,招50个人,现在现场已经有三四百人在等面试。但临近发车,已经买好的车票现在退票还要收取一笔手续费,阿豪决定去试试。
结果可想而知,阿豪进厂失败。阿豪他们交的中介费也不管用了,300元也没有退还。中介称,今年的暑假工形势不好,江西省内已经出现了8元一小时的价格,其他省的话也只有12元一小时,估计等到7月,都不招暑假工了。
即将上大专二年级的阿豪,在学历上并没有优势。他的专业是和电力相关,按照学姐学长的往年经历,寒暑假实习的机会少之又少。再加上家庭条件一般,出来打暑假工是成年以后的常规操作。
2020年暑假,中职二年级的阿豪已开始实习,当时的专业是电商运营,在学校提供的几份实习中,阿豪选择了去南昌的某银行当销售。但刚去没几天,发现和开始学校介绍的情况差距太大,学不到东西、没有工资,同时公司也只是银行的外包单位。阿豪待了一周不到,最终还是和同学一起进厂了。
当时14元的时薪,每天工作约10小时,每月休息一天,一月能赚近4000元,厂里包住但不包吃,在这种条件下,阿豪每月能存2000多元。
而当下,时薪8元的厂,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多元,阿豪称,就算在家待着,也不会进。在吉安碰壁之后,阿豪决定继续南下,去深圳投靠亲戚。
每年7月初,是深圳市龙华汽车站最热闹的时候,此地是全国各地来深农民工的求职“宝地”。这里也一度“传承”了已拆除的龙华区三和人才市场的“衣钵”,汽车站一层和三层汇集了大批劳动派遣公司,每天迎来送往,给深圳乃至全国各地的制造业工厂输送了大批临时工人。
阿豪也去了龙华汽车站找暑假工,但机会实在不多,多数是需要上夜班的岗位,最终放弃了进厂。
7月5日,第一财经记者在龙华汽车站内的招聘现场也看到,里里外外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民工,大大小小的行李被堆放在角落,求职者或站在各大劳务中介门口咨询,更多的是坐在地上、台阶上或公共座椅上,等待着中介带他们进厂,但也不乏找了几天都进厂无果,已经暂时在此地安家的情况。
上述劳务中介陈女士也在这里上班,她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现在真的不敢招暑假工,前几天有厂说招人,只有100个岗位,结果有近千人去了现场入职,全是听到消息就赶过去的,但是只招100个人。
临时性岗位减少
“就业岗位供应是市场需求的晴雨表,技能要求较低、稳定性较弱的临时性就业岗位减少,部分原因是企业的订单量减少,而这既有疫情的影响,也有国际产业分工变化带来的影响。”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经济学博士后、区域发展规划研究所主任黄睿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说。
她分析称,首先是出口贸易有结构性下滑,导致部分临时性岗位需求减少。从贸易方式看,今年上半年深圳除一般贸易外,劳动密集型的来料加工和进料加工的月度出口累计同比持续下滑,尤其是来料加工,3-4月累计同比下滑超过50%;从贸易对象看,香港地区一向是深圳最重要的出口地,2021年占出口总额的36.7%,受疫情影响,今年前3月和前4月深圳向香港地区出口的累计同比均下滑接近20%。出口的结构性下滑导致部分技能要求较低的就业岗位需求减少。
海关总署广东分署数据显示,今年1至5月,广东外贸进出口3.21万亿元,同比增长1.9%,低于全国平均增速。其中,出口2.03万亿元,进口1.18万亿元。今年前5月,广东省加工贸易进出口下降1%,占25.9%。
黄睿表示,外向型企业订单量出现分化,规模小、从事终端加工组装环节的企业用工需求减少。从东莞调研的企业反馈,今年不同规模企业的订单量出现分化,企业内部供应链相对完善的大型生产企业和具有一定专业化分工的零部件生产企业,订单情况较好,但规模小、从事终端组装环节的企业受国际贸易摩擦和订单转移的影响,则出现生产锐减的局面。这也是这类型岗位就业机会减少、时薪低的一个原因。
“应积极采取措施应对制造业用工短缺的长期趋势。”黄睿认为,由于疫情防控和生活方式改变的影响,快递、外卖及核酸检测员等灵活就业岗位成为目前吸纳就业的重要途径,为避免制造业出现技能人才的短缺,更应重视职业技能的培训和员工合法待遇的维护。
暑期不进厂去哪
同样被工厂低工价劝退的还有高职毕业的小郭,他6月初便开始在南昌兼职核酸核酸采样工作。小郭表示,受疫情影响,南昌好多小区都增设了核酸采样点,也临时招聘了一批兼职。他介绍,月薪大概有六七千元,每天工作8个小时,比进厂的待遇好,但目前已经不招人了。
而阿豪最终在深圳的一家超市兼职送外卖。“没有底薪,大概有6块钱一单,多劳多得。”阿豪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现在已经入职了半个多月,每天工作大概10个小时。阿豪称,现在对自己片区的路线熟悉了一些,但是夏天台风和暴雨天气太影响工作效率了,也很不安全,下雨天轮胎容易打滑。
但好在,经过半个月的磨合,阿豪已经从最开始每天十几单,到现在常态化的三十多单,碰到超市会员日,能有50多单。但是对于明年暑假是否还来这里兼职时,阿豪称,应该不会来了,虽然工资还可以,也熟悉路,但是还是想看看明年专业能力强一点,能否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先实习,工资少一点都没关系。
在采访中,第一财经记者发现,由于进不了专业对口的企业实习,暑期学生工进厂的更多是职校在读生,再加上想利用暑期赚一些生活费,所以选择进流水线上班。同时也有不少职校与一些工厂直接对接,暑期学生通过直接进入工厂上班,时薪约14元。
从全国来看,职校生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据教育部数据,2021年全国高职(专科)在校生1590.10万人,比上年增加了130.55万人;2021年全国高职学校共1486所,比上年增加18所。高职院校3年累计扩招413.3万人。
各省高职在校生规模呈快速增长态势。根据统计数据,2021年,广东省高职院校在校生123.89万人,位居全国第一;河南省高职院校在校生首次突破百万,在校生人数100.55万,位居全国第二;山东省高职院校在校生89.28万人,位居全国第三。
与2020年相比,河南省高职在校生人数增幅最大,2021年新增16.49万人;其次是江西省、山东省,2021年分别新增在校生人数10.94万人、9.07万人。
而对于职校生暑期实习问题,黄睿表示,为使职校学生获取较好的实习机会、掌握达标的专业技能,需要改变目前职业教育的模式。一方面,从专业设置、课程设计上引入行业龙头,加强职业教育与产业需求的对接;另一方面,从学生培育上可完善学徒制模式,面对国内对这一模式存在的部分质疑声音,可由政府职能部门引导高校和企业在设计、数字化、智能化等前沿领域先探索试点职业教育的“双导师”,培育符合行业和技术发展的技能型人才。
但对于职校生就业问题,黄睿也表示,尽管2022年将有1076万大学生毕业,加上疫情影响,企业缩招,被称为“最难就业季”,但从今年的就业数据看,目前高职毕业生的就业形势尚可。截至今年4月的数据,广东某职业院校的毕业生签约率已超过70%。(阿豪、小郭为化名)【编辑:彭婧如】